【理砂】领航员安全守则
＃全文8k+，领航员x赛车手paro。不专业请见谅。
”#理砂外全员cb，救赎向甜饼。
砂金第一次见到维里塔斯.拉帝奥的时候，对方正和星穹车队的二号车手托帕吵架。
彼时他刚从训练场上下来，一手抱着头盔，队服都没脱，几缕汗湿的金发贴在额间，就这么进了经理办公室的门，自顾自地坐在托帕边上。
”账账的命也是命！你那个路段喊满油不切，这还好是训练，万一是比赛可怎么办呢？这太冒进了。”
“满油可以。”拉帝奥冷冷抛下一句。
“你你你——”
”好了都别说了。砂金，下次进我办公室要敲门。”穹无奈地看着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转头问砂金，”你要换领航员？这个月第三次了吧。”
“唔，瓦尔特先生的路书报得实在太保守了，我总是找不到最晚刹车点。”
“我说你们两个。”穹都快被气笑了，”一个嫌冒进，一个嫌保守，不如你俩换换得了。”
话音刚落，那边托帕和拉帝奥吵架的声音戛然而止。托帕兴冲冲跑过来，”我觉得瓦尔特先生挺好的，真能换吗？”
“那得问砂金——”
“我同意。”砂金带着笑意走到拉帝奥边上，“我好像没见过你。”
“我是维里塔斯.拉帝奥，上个月刚从博识学会转队过来。”
“那，”砂金伸出手，“合作愉快？”
拉帝奥没说话，默默握住对方伸来的手。
“合作愉快。”
事实上，维里塔斯.拉帝奥听说过砂金——不如说，跑赛车的就没几个人不知道砂金.
连胜5场从B组杀出一条血路的天才车手，初次登场便惊艳众人的赛道小孔雀，还有花团锦簇的人生背后，他扑朔迷离的身世与深海般神秘却魅惑的眼睛。
但虽说对砂金的驾驶风格有所了解，第一次坐上对方的副驾时，拉帝奥还是被震撼到了。他对速度敏感到了极致，不断追求着更晚的刹车点，哪怕是拉帝奥仔细计算研究过的路书，也不能完全满足砂金的要求。他从晨至昏一遍遍在训练场上飞驰，甚至有时冲出场地，在失控的旋转中被迫迎接一次又一次碰撞，直到丹恒把他俩从车里拉出来，带去罗刹那儿上药。
他们很快适应了彼此，拉帝奥不得不说砂金也许真的是他的最佳搭档。每次开上赛道，他都能感受到他们的血液正一起沸腾，灵魂共同燃烧，他们有着一致的执念与理想，向着相似的目标飞驰。
可虽然拉帝奥知道砂金有多想拿到雅利洛拉力赛的冠军——他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五年。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对方又一次翻下赛道时发问：
”胜利是值得你用生命去赌的事物吗？”
砂金愣了一下，那双宝石般闪耀的眸子里渗出拉帝奥从未见过的失落。他说维里塔斯，我不是不想输，我只能赢。
距离雅利洛VI拉力赛还有五天。
“自数年前布洛妮娅接任大守护者起，颇负盛名的雅利洛拉力赛已举办了三届。雅利洛天寒地冻，风雪漫天的自然环境对机械师的改装能力，车手的过弯技术与领航员的观察力都是一场巨大的考验。在今年参赛的三十六支车队中，新锐车手砂金带领的「星穹车队」与赛场老将钻石带领的「星际和平车队」，都是夺冠热门。到底谁能摘下雅利洛这颗皇冠上的明珠？让我们拭目以待——”
伴着广播里解说员的声音，希露瓦把车前盖啪地一声合上，“冷却系统我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不过这台车的风格挺激进的，我自己可不敢这么改。”
“谢啦希露瓦。”托帕放下路书走来，“这台是砂金和丹恒商量着改的，你也知道他之前跑B组的，别把防滚架拆了我就谢谢他咯。”
“希儿呢？布洛妮娅说想见她。”
“她本地人，带瓦尔特先生和拉帝奥勘路去了。”托帕指指远方的赛道，”布洛妮娅....诶你说，希儿和布洛妮娅什么关系啊？大守护者竟然点名要叫她。”
希露瓦笑笑。忽而外头传来一阵骚动，她拿着工具箱瞥了一眼，莞尔道：“你们队的砂金好像被人刁难了，不去管管？”
托帕叹了口气早往外走，希露瓦想了想，带上扳手也跟出去了。
”这可真是今时不比往日呀。什么时候茨冈尼亚的小奴隶也成夺冠热门了？”女人轻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砂金立刻反应过来是「欢愉车队」的花火。之前她就和星穹车队和星际和平车队不对付，不知什么时候连自己的底细都摸请楚了。
“说的是啊花火女士。”砂金从车里走出，不慌不忙道，“不过，您又何必与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奴隶过不去呢？”
“那可不一定。如果你脱光衣服跪下来求我，我说不定会考虑一下？”
“砂金！”砂金正欲回答，只见托帕和希露瓦急匆匆地赶来，后面跟着希儿一众人。再看花火，早就消失不见了。
”赛场上比不过咱们，就想要阴招干扰你，真是卑鄙无耻！”希儿愤愤道。
“欢愉的人一向如此。”瓦尔特安慰道，“不必放在心上。快发车了，还是回去吧。”
砂金没作声，默默往回走，对上维里塔斯.拉帝奥一双同样沉默的眼睛。
“十号车车检准备！”“车检通过！十号车前往始发区！”
“蓝牙连上了吗？”拉帝奥抱着头盔钻进来，递给砂金一对耳机。
“已经连好了，祝你们一路顺利。”砂金戴上耳机，队内通讯刚接通，穹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来。
“....维里塔斯，那个时候你听到多少？”
“几乎全部。”拉帝奥戴好头盔，“但我更想听你自己说。”
“那等拿到冠军了，我慢慢告诉你。”砂金踩了个满油，引擎轰然作声。
“5，4，3，2，1，80米后左四急弯，紧接100米曲直线。”
第一句指令淹没在发动机的嗡鸣中，但拉帝奥确信砂金听到了。他松开手刹，赛车以200km／h的速度，如出膛子弹般飞驰而去。
“右五接左三，满油上坡后进湿滑地面。”拉帝奥攥紧路书，雪愈下愈大，落在车窗上又化成水，视野几乎缩到极限。
车头擦着崖壁飞过去，车尾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拉帝奥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这是一次完美的过弯。砂金一点也没有减速，迎着暴风雪，他们正越来越快。
轮胎在冻实的地面上有些打滑，砂金收油门拉手刹，向右急打方向，极限救回了跑偏的车身，动力踩到最大，撞破大雪与狂风，一路向前。
“我现在时间多少？”
“21分52，你领先十秒多，保持优势。”穹紧张地盯着大屏幕，这毕竟是他们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比赛，星穹车队的名号能不能打响就看这一场了，“托帕刚发车，她挺稳定的，你别冲动，先注意安全。”
他们的赛车如同一只火鸟般冲出雪幕，沿着巨龙般盘旋的公路不断爬升。转眼终点线已近往眼前。转播直升机迎风起飞，恰好捕捉到他们开足马力，撕开风雪的一瞬，拉带奥听得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也能感受到砂金的手正微微颤抖，于是他微侧过头，对砂金说：“我们马上到终点了。”
“我知道。”砂金按下五档，油门踩到底，奔向依稀可见的计时标。耳边传来穹在那头撕心裂肺的吼声。
“全油给！我们飞起来！”
赛车如一道闪电般穿过计时光电门，砂金没有回头，静静把车开上收车台熄火。他把手覆上拉帝奥的手套，一笔一画描下三个字。
“赢了吗？”
拉帝奥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成绩，车窗便传来一连串噼里啪啦的敲击声，只见穹趴在车门上疯狂比“1”，满脸的兴奋挡也挡不住，两个人摘下头盔钻出去，即使早有准备，还是被激动的穹吓了一跳。
“破纪录了！32分15，全场冠军！后面的二号车都不会比这个快，我们赢了！”
“牛逼！！赢啦！！”
"是不是得有庆功宴啊？"三月七出完采访回来，一脸期待地围着几人蹦蹦跳跳。
"那肯定的！"穹豪气地一挥手，"办，我们办大的！"
当晚称得上真正的不眠之夜，匹诺康尼的美酒，仙舟罗浮的佳肴，希露瓦口中青梅竹马的劲爆八卦听得托帕和三月七一愣一愣的。夜色沉沉，还清醒的几人纷纷开始收拾残局，砂金正对着遍地狼籍发愁，身后冷不防传来拉帝奥的声音：
“我们的约定，还记得吗？”
砂金怔了一下，回头去看自己的领航员——这人宣称自己对热闹不感兴趣并独自看了一晚上书。他随即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下，“你过来吧，我现在说给你听。”
拉带奥点头，起身去搬旁边瘫成一大团饼的穹，砂金却摆摆手示意他不用了，“一点陈年旧事罢了，他知道得估计比你还清楚。”
于是他们相对而坐，斟上新酒，在星穹列车温暖明亮的灯光下，故事就这么开场了。
回忆的起点是十年前的某个冬天，那时他还叫卡卡瓦夏——一个无比普通的茨冈尼亚名字。而他也和另外许多茨冈尼亚人一样，在饥寒交迫中与死亡日夜挣扎。也许他比那些人还要更不幸些，因为他在幼时便失却了双亲，从此独自流浪。
可也许是上天偶尔也眷顾凡人，又或者正如书中所言，每个人只有一种命运，而他注定要与赛车纠缠一生。总之在那个寒风格外凛冽的夜，十五岁的卡卡瓦夏踉踉跄跄走进一条小巷，立刻被一只次元扑满撞了个满怀。
“账账——账账——”
紧接着追出来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打扮得亮丽整洁，打眼便知她并非当地人。少女边跑边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地一把抓住扑满，“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卡卡瓦夏刚想开口，连日以来的伤病被这猛裂一撞，头晕目眩的感觉顿时袭来，他再也无法支撑，一头栽了下去，模糊中只听见少女焦急的声音：
“你怎么了！快醒醒啊，快醒醒——”
“......你应该知道了，那人就是托帕。”砂金抿了口酒，接着道，“她当时就是星际和平那边的预备车手了，那次她本来要去训练，飞船中途故障只能就近停泊，结果就遇上我了.....你说这事凑不凑巧？”
“确实。”拉帝奥道。“怪不得你和她那么亲近。”
“毕竟也算我的救命恩人了。”砂金笑笑，”托帕当时单纯得很，做事也不太成熟，完全还像个小孩子，和现在真是大相径庭。”
”可能是开拓者教的。”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再醒来时，卡卡瓦夏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明亮宽敞的房间里，伤口被精心包扎过，他抬起头，对上少女担忧的目光。
“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卡卡瓦夏努力地从床上爬起来，对眼前的少女郑重道谢。他知道自己本就不属于这里，能被收留片刻已经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了。
但他从没想到少女会出言挽留。
“唔....你没必要现在走的，我是说现在——医生也说你还需要休养。反正我十天半个月估计也走不了，这都得怪飞船为什么好端端地坏了——总之，要不要再....留下来一段时间吧。
她有些紧张地把话说得颠三倒四，但卡卡瓦夏依旧感受到了对方的善意。注视着少女单纯而清澈的眼眸，他竟然找不出一句拒绝的话，只好点了点头。
“我叫托帕，今年十六岁，是星际和平车队的一名赛车手。”少女笑着自我介绍道，“你呢？”
那天以后他就住在托帕家里，卡卡夏原本身体底子不错，经多加休息补充营养，很快便恢复了健康。某天托帕愁眉苦脸地带着两个网球回来，啪叽一声在床上摊成一张烤饼，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叹气。卡卡瓦夏见状走来，有些担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反应力测试就没接到过球.....我应该算关系户啦，毕竟我爸是星际和平公司的高管嘛，我小时候就被迷来车队训练了。其实我没什么天赋，但是.....有时候还是有点沮丧。”
卡卡瓦夏正准备出言安慰，忽见托帕眼睛一亮，拉着他来到窗边，兴奋道：“对了对了，你也试试看，这个不难，只要眼疾手快就好了。”
于是两人面对面站好，托帕让卡卡瓦夏把手悬停在半空，自己则握着网球举高，嘱咐道，“球落下来就接住它。尽量快一些哦。”
“啪。”
网球稳稳落入手中。托帕惊叹地把手又放低了五六公分。
“啪。”
还是命中。接下来几次无一落空。
“太厉害了吧！”托帕满眼放光地扔了球，用力拍对方肩膀。”你很擅长这个啊！”
从这天起，托帕便有意无意地带卡卡瓦夏一起训练，时间渐长，她也慢慢发现眼前的少年天分惊人——优秀的耐力，准确的判断力，迅速的反应与无师自通的技术。唯一麻烦的是他的身份。眼见起航的时间越来越近，托帕为此绞尽脑汁，却并没有什么好想法。
飞船起航前一天晚上，卡卡瓦夏正打包自己的几件物品准备离开，托帕悄无声息地走过来，把他吓了一跳，却听少女郑重开口道，
“你想留在我们车队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有些意外，“真的可以吗？”
”我会去和他们谈的。”托帕自信道，卡卡瓦夏却敏锐地听出了一丝底气不足，他担忧地看着对方笑了笑走进房间，几个月来第一次锁上了门。
那天大雨滂沱，仿佛茨冈尼亚永不停息的泪水。雷声滚滚中，隐约传来激烈的争吵与压抑的啜泣。
一夜无眠。
清晨时分托帕来敲他的门，红着一双眼告诉卡卡凡夏，公司允许他留下了。
她没说别的什么，只是笑，笑着说：
“你以后叫砂金了，你会有新的身份和新的开始。”
雨点淅淅沥沥，闪电划破长空。
“托帕确实为你做了很多事。”拉帝奥道。
“也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了.....唔，她确实是个好人。”砂金润了润嗓子，“后来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我被安排去了B组，后来积分赛拿了冠军，再后来匹诺康尼那场事故之后，公司一落千丈，穹就是这个时候把我和托帕带去了星穹车队。最后就遇到你了。”
“其实我本来就想跟你说这些的。”砂金笑了笑，“毕竟搭档之间理应相互了解嘛。时间也不早了，你要睡吗？”
“嗯。”拉帝奥心不在焉地应了句，随手关上房门。
维里塔斯.拉帝奥其实并非那种会对别人过去创根问底的人，事实恰恰相反，他倾向于不过多追问他人的经历，哪怕最亲近的同伴也是如此。交往本身只是实现目标的工具，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因此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如此想要了解关于砂金的一切，如此想要找到那双黯淡眼眸里诉说的答案。拉帝奥向来尊重他人命运，但面对眼前这只花枝招展的金色孔雀，他头一次这么希望对方活下去。他见过太多车手，为了追求刺激或成绩而不要命的并非少数。可砂金和那些人不一样。拉帝奥不止一次见到他登上领奖台时空洞而无措的眼神，他把自己摔得浑身是伤才能变得稳定的情绪，还有在四下无人的时刻，他躲进车里把头埋进膝弯，发出几近无声的哭喊。
砂金还没有到可以长久扮演一种形象的年纪。他也许可以瞒过对手，瞒过观众，却瞒不过自己领航员的眼睛。拉帝奥几乎可以肯定他有心理疾病，而且相当严重——但成因是什么？症状是哪一类？又该怎么帮助他？砂金对过去虽不讳莫如深，却总是避重就轻，把那些沉重的痛苦轻飘飘带过，习惯于用笑掩饰内心的哀伤。
够了。拉帝奥摇摇头，试图驱逐这些想法。他和砂金明明只是合作关系，但他现在对砂金的关心明显已经超过了合作所需。他们只是搭档，他本就不该管这些。拉帝奥这么说服着自己。
可也许正像瓦尔特某天对他说的那样，顶级领航员与车手间总是会生出一条无形的纽带，连接起天衣无缝的默契与敢于交付生命的信任。如果是这样，那他和砂金之间的纽带又是什么。
是爱吗？
维里塔斯.拉帝奥扪心自问。
那天晚上砂金没睡好，他莫名其妙地想到很多事。
平心而论，维里塔斯.拉帝奥确实满足砂金所有隐秘的期待。他性格执拗，说话伤人，怎么看都算不上多么完美的搭档，但他会在睡前热一杯温度刚好的牛奶，在车里塞一包尚未拆封的纸巾。拉帝奥让他按时起居，适度训练，却从不强求，只是冷冷地提醒他，人只有一条命。
的确，人只有一条命。砂金有时想。可那些生命的重量太沉又太飘渺，他背负不起，想伸手去抓却徒然消散，化作折磨一生的执念。
他的故国早就不复存在了，他的亲人无一幸存。他在十年前的那个雨夜孤身一人逃离茨冈尼亚，却忘了自己的灵魂还被紧紧拴在这片土地上，于是他把剩余的生命奉献给脚下的赛道，才得以用奋不顾身的激情稍稍弥补心中被孤独与负罪感啃噬殆尽的空洞。
砂金曾以为自己的归宿是在赛场上迎来一场盛大的死亡，直到他遇见自己的领航员，维里塔斯.拉帝奥。
多可笑啊，他居然想活下去了。
砂金搞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他在日日夜夜的相处中寻不出正解，在同频共振的心跳中找不到答案，只是兜兜转转，那些记忆拼凑起来，都变成同一个人的模样。
其实答案早已经呼之欲出了。
是爱吗？
砂金默默给出了回答。
时光流水般消逝。
他们谁也没有再提起那个夜晚。星穹车队一路顺风顺水，声名鹊起，他们彼此依旧保持着绝无仅有的默契，共同走过被鲜花，掌声与冠冕簇拥的人生。
但谁也没能说出那个字。
明明他们拥抱过，对视过，十指相扣过，砂金甚至吻过拉帝奥的侧脸。可那些都作不得数。赛车手夺冠后做出各种各样事的都有，亲吻领航员已经是大家司空见惯的了。他们仿佛都未曾被对方吸引。在外人眼里，砂金和维里塔斯.拉帝奥是一对绝佳搭档，却也只是搭档而已。
砂金无法说出爱，他未曾被爱，也难以认清爱是什么。
拉帝奥不能说出爱，他未曾爱过，也不知道如何去爱。
因此他们心照不宣地避开这一切，放任岁月细水长流。
"盲弯右三，路上有较大石块，注意避让。"
赛车飞速驰骋在公路上，砂金拉下手刹猛打方向，紧接着两人都感受到一声不大的闷响，没有强烈的摇晃感，但必定撞上了什么。拉帝奥直觉推测是那块不知何时落下的巨石。
"左五长弯道，你撞到石头了，参数有哪里不对劲吗？"
"没看。"砂金把油门压到底，所有数据都拉到了极限。车尾凌空扫过万丈深渊，声音依旧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动。
拉帝奥抽空瞥了眼仪表，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直一百接右六长回头。油温在升。"
"撞到制冷了？"
"不知道。我建议你现在制动，按这个速度继续掉的话，顶多五分钟就要爆。"
砂金默不作声地换挡踩油。"不能赶上维修区吗。"
"远着呢。"
"……你知道我在b组开过比这状况更差的车。"
"那已经是过去了。"拉帝奥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他，"我再说一遍砂金，你现在必须制动。我们发车时间最晚，不会挡道。"
"那成绩——"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成绩并非人生的全部。"拉帝奥顿了一下，"右三不切，前面那个湖多深？"
"什么？"
温度已经升到最高。引擎一点点失去动力。砂金终于下定决心刹车，但终究没胜过惯性，扑通一声带着十米自由落体的速度栽进水里。
"听说砂金他俩把车开湖里去了……人没事吗？"托帕丝滑地把车开上收车台，趁瓦尔特交时间卡的功夫窜出来，一路冲刺到穹面前。
"拉帝奥还好，砂金好像有点伤。"穹指指远处的屋子，"他们休息去了。毕竟摔那么一下还挺高的，茨冈尼亚是沙漠嘛，砂金又不会游泳。我看录像里还是拉帝奥把安全带拧开拽他游上来的。"
"哦哦哦哦。"托帕熟练地拉住左边想过去探望的三月七和右边去兴师问罪的丹恒，"那我们先走了哈……我就不去看他们了毕竟发个烧什么的应该拉帝奥也能解决吧。"
"所以，为什么不让我去看砂金先生呢。"三月七疑惑道。
"你还记得希儿和布洛妮娅吗？"托帕想到某些不可言说的画面，无奈地闭上眼道，"不记得也没关系，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很快就会想起来了。"
砂金在凌晨三点被疼痛惊醒。
被刻意回避的记忆一股脑涌入脑海，他想起自己带着拉帝奥摔进冰冷的湖水，又被稳稳拽上岸，想起他刚回检修点便发起高烧，翻出几粒药吞下又陷入沉睡。
"维里塔斯……"
他不自觉地呢喃，却没想到阴影中有人应了一声。
"我在。"
"维里塔斯……别走。"
"我知道。我就在这里。"
拉帝奥依旧翻着手里的书，却罕见地心烦意乱。
事故发生时，副驾驶由于驾驶员下意识躲避，常常受到重伤——这是教练在领航员培训时教给他的。也因此，在他们摔下赛道的那一刻，维里塔斯.拉帝奥本来觉得他会是伤得最重的那个。
但实际上并没有。
砂金没有侧身闪避，而是伸出一只手，死死护在他胸前。他用力太重，以至于拉帝奥没受伤，自己的关节却脱臼了。
他知道砂金在意他，也知道有些话必须现在说。
维里塔斯从不是忸怩的人，当他意识到彼此的心意，就一定会直言不讳地表达出来。
他心知肚明。从并肩穿过雅利洛VI风雪的那一刻起，从他坐进对方副驾驶的那一刹那，甚至从他说出"合作愉快"的那一秒开始——
"我早就已经爱上你了。"
窗外夜色如墨。
维里塔斯.拉帝奥不知道床上的人到底醒来后还能不能记住这些，也不知道对方到底会不会承认。但他还是选择这么做，怀着期待，却不要求多少结果。
所幸，这份期待并没有辜负他太久。
两周后，仙舟罗浮拉力赛庆功宴上。
一夜下来被劝了不少酒的砂金软绵绵靠在他身上，贴着他耳朵轻轻呢喃：
"我也一样。"
他轻轻地笑，勾人又诱惑。
"做我一辈子的领航员吧，维里塔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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